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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和元禄落语心中】生者的殉情

芸哨:

「落语是男人的世界。


因为女人一陷入恋爱,就什么也不顾了。」


我们不是倾听他的声音,而是透过他的眼睛看这世界。


静默而凉薄,眼角轻微上挑,收敛着孤高与哀苦的,令人过目难以忘怀的眼睛。


常常隐藏在阴郁的烟雾之后,偶尔也有饮泣之时。


他拄着手杖,如同铩羽的白鹤,无法高飞而去,只能立于世间的薄冰之上。


那个人喧闹着出现在他面前,带着他无法理解的兴高采烈。


啊,就是这个人吧。


是与自己完全相反的人,就像是作为降生于世上的代价而被神明所分割的另一半。有光亮就有阴影,有火焰就有灰烬。


菊比古最初的苦闷与迷茫,来自于无论如何也无法模仿初太郎的落语,他们原本就处在磁极两端,要让自己变成对方,无疑是最为荒谬的事。


直到鹿芝居的演出之后,他才朦朦胧胧的感觉到,只要一直注视着助六和助六的落语就好,空缺之处,刚好就是他的位置。


「我的落语,是为那个人而说的。」


他将为助六仔细挑选和服,给予助六枕膝安眠以及伏在助六背上落泪的温柔带入自己的表演之中。


当他将自己置于落语中,不是被家族所抛下的幼童,不是肩负八云大师盛名压力的菊比古,亦不是为了所谓艺术灵感而被师父带着逢场作戏的菊。


他或许可以像是能够为恋爱不顾一切的女性,或许可以在无人察觉的虚幻里追逐着自己的真实。


直到助六被逐出师门,美代吉与助六在一起离开了东京。


几年之后,在乡间的昏暗木屋里,他咄咄逼人地哀求着落魄的助六回到东京再和他一起说落语,他就此一念。


「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我的感情全部是你的落语给的,既不是为了落语界也不是为了客人,我是让你为我说。」


他像另一位父亲那样牵着小夏,他和助六一起为小夏讲述《野骨》,他细致地为小夏剪头发,他说一起回东京讲落语吧,屋子大的很,美代吉和小夏也住在一起。


他在龟屋开演前为助六披上八云独有的羽织,这是从上代开始,八云就亏欠助六的。


但这不过是一梦南柯。


「我又被抛弃了,这是惩罚我美梦做得太多了么。」


菊比古,不,现在是有乐亭八云了,终于只有落语为伴了。
世间的无常将他抛入表演的高台,落语是他的灵魂,飘忽,渺小的在黑暗中的挣扎着燃烧。


我们仍是透过他的眼睛看这世界。


在他的眼中,助六在讲落语时并未落泪,助六最终选择了自己妻女,助六原谅却也抛下了他,助六怀中抱着美代吉从容坠向死亡。


在他的眼中,助六即使是辞世而去也并未消失。他永远拒绝不了助六的影子,助六留下的声音与折扇,如同助六般宽厚豁达讨人喜爱的与太郎,与助六血脉相连的小夏,如同助六转世一般依赖着八云喜爱着落语的信之助。


他轻易就收回了将与太逐出师门的前话,他和与太做出「不准死在我之前」的约定,他将膝借给烦闷不已的与太哄他入眠,他将自己作为护身符的助六的折扇赠予与太。


他在小夏面前仔细的编造着故事,描画着他的罪孽深重,描画着他最恐惧也最期望的情节。


他将小夏打扮的干干净净,教导信之助要规规矩矩,唯恐他们重蹈助六不知整洁,不通人情的覆辙。


世界给他了这么多他从未奢求过的东西,却夺走了他唯一想要的那个。


他因助六而消极自怨,但避世的专注与堪破生死的技艺却成就了落语家八云的空前盛名。


他本因此充满绝望准备孤独余生,却因此获得了珍贵的家人小夏。


他本想要与落语殉情,让日渐衰老落后冷清破败的自己,曲艺场和落语一起有尊严的死去,却独自一人开辟了一条本来两人才能创造的路。为落语,为美好的东西,为永远无法言说的爱恋留下一条生路。


并获得了比现实更加长久的,他与助六共同的,梦想的子嗣。


八云与助六,菊比古与初太郎,小少爷与信先生。
生死相隔的,单方面的殉情。
想要同生的已经死去,想要共死的却得背负着约定活下去。


八云隔着名为死亡的藩篱,仍然不肯放手。他通过落语《死神》分享着助六的死亡,换取助六亡灵般出现在他面前的幻觉,与助六的幻影分享着他余生的火焰。


他小声的,像过去一样地向着死神、助六以及他自己心中埋怨着自己的衰弱无力。


生所吝啬的,死已馈赠了。只要确信你与我同在,即使无法再看见,无法再倾听,无法再触摸,无法再讲述,我的心就已经平静与满足,不再悔恨与责备了。


已经约好了,在河的那边也会再次见面的,我们已经拉过勾了,这次的确是预先约好了。


免得又成了一场梦。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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